(●'◡'●)

“你是主角吗？”

我突然一愣，好像一只被狐狸盯上的老鼠，我一动不动，只希望它没有真的发现我。回过神来发现，我已穿备好戏服，但现在并非我上场的时机，我的戏还在后面。

走出剧院，我长舒一口气。前前后后忙活接近一个月的演出终于结尾，相比表演的喜悦，我感到更多的疲倦，好像我付出许多，是这剧目的主角。

冬天的夜晚是珍贵的，儿童会兴奋于这神奇的雪花乐园，这将成为他们日后美好的童年回忆；中年人更乐于享受这种夜晚，远离烦人催的工作，享受家的温馨；老年人则记录这宝贵的每一天，期盼着今天还不是终点。雪花飘落在房梁，是月亮撒下的糖霜；路灯发出昏黄的光，像是细心涂抹的美味的枫糖浆。镜片上的水雾模糊我的双眼，在我眼里这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蛋糕。好像安徒生慷慨的为我擦亮一根火柴，并叮嘱那位小女孩，一定要将这份礼物送到我面前。

我是主角吗？不。我觉得风很乱，雪很冷，微弱的火苗会把我引燃，不分事理的伤害我身边每一个人。

我一遍遍回想起刚才舞台上的表演：我相信我演的很好，比主角还好。否则为什么主角换了人，而我却从头坚持到底；我觉得我很重要，比主角还重要。没有我剧情将变得荒诞无比，只是他一个人无聊的独角戏；我认为我很帅，比主角还帅。这世界上漂亮的人不多，主角是观众共情的角色，那他将必然没那么帅。我高兴的笑，由衷的为这场演出开心，靴子陷进雪里发出嘎吱的响声，想必某人也在默默的为我鼓掌吧。我推起自行车，只是推着走，往家的方向走。希望雪花可以让我冷静，从刚刚的角色中找到自己。可我甚至没有换下戏服，他比我原本的衣服要更暖和。

这个时间正是街道热闹的阶段，好像这点风雪吹不灭人们的热情，反而让它越烧越旺。我像是人群中的异类，突兀的服饰，怪异的妆容，像是签订《马关条约》的李鸿章。这段路积雪不多，我索性上车，穿进银幕，享受这场盛大的演出：街边小吃的摊主娴熟的搭配佐料，在灶台之上翩翩起舞；环卫工人躲在幕后，禁止任何一片纸屑影响演出；加油站内的洗车工就是整个城市永不停歇的心脏，让它永葆活力；母亲用棉花糖安哄哭闹的孩童，多么精明的手段。不知不觉我来到尽头，乌黑的居民楼立在我面前，为今天拉下帷幕。

推开房门，屋内光线昏暗，只有电视机和沙发桌上的台灯两处光源。墙壁上贴满旧报纸，电视机正对着一张绿色的单人沙发，可那并没有人；厕所的白炽灯突兀的开着，就像远离大陆的南极洲那样孤单；这样一间小屋里除了我还生活着一位老人。母亲躺卧进摇椅里，仔细的听电视节目。或者她早已睡去，是我回家发出的响声，再次将她拉回到节目表演，好像我也是这演出的一部分，专属于她的那部分。

我端起铁锅，揣上锅铲，好像一位特级厨师那样盛上一道道美味彩蝶；我捡起扫帚，穿好围裙，和家政保姆一样仔细的打理每一个房间；我放好热水，收齐衣服，学着搓澡师傅的手艺帮母亲清洗身体；我关上电视，整理床褥，哄着母亲入睡，耐心的安抚她的情绪。一般这个时候，我会模仿父亲生前常做的，点上一支烟，然后等待入眠。可我今天不想，演戏太累了。

我随意的翻看手机，发现弟弟发送的消息：

“哥，我在学校看到你们的演出海报了。真帅！你是主角吗？”

我泯然一笑。是。我绝对是主角。